第584章  姐离开了很多年，但江湖上还有姐的名字

    圣母升天节是天主教和东正教的重要节日，为了纪念耶稣的母亲玛利亚在结束尘世生命后，灵魂和肉身一同被接升天堂的圣母蒙召升天」事件。

    根据历法不同，日期有些许出入，天主教的纪念日期在公历8月15日，东正教在8月底举行。

    在一些天主教国家，例如德国的萨尔兰州和巴伐利亚州，圣母升天节是公共假日。

    法国没有将这个节日规定到法定节假日中去，但普罗旺斯过这个节日的民众很多，因为教皇管辖区是第一个确立圣母升天」为天主教信条的地区。

    虽然8月15日才是正日子，但从前一天起，吕贝隆各个村庄就开始进入了节日的气氛里。

    罗南不清楚别的村庄是如何预热的，卢尔马兰在8月14日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法式滚球比赛。

    滚球属于普罗旺斯的国民」体育项目，连对体育完全不感冒的佐伊都可以上去打两局，可想而知这次比赛吸引来了多少本地居民。

    罗南很少打滚球，对这个项目也没有什么滤镜，但还是被拉去看了个热闹路易邀请罗南给维埃里做后援。

    这个对体育相当痴迷的小伙子是这次滚球比赛的热门选手，听说有很高的概率夺冠。

    滚球不是个人项目，一个人强不代表可以拿下冠军，罗南到了现场一看，发现和维埃里组队的人居然是卢卡斯的儿子吉拉尼。

    「他们两个相处的不错啊。」罗南对身边的路易说。

    将维埃里介绍给吉拉尼只是临时起意，没想到两个人有点好兄弟」那个意思了。

    上一次，维埃里来找罗南汇报集市生意的事，吉拉尼也跟著。

    罗南还见到过维埃里和吉拉尼在为了马拉松而建的人造湖里一起游泳。

    而且，罗南很清楚维埃里是一个对比赛输赢很在意的人，以前陪他踢足球时，经常因这个球是否过线而和罗南争论不休。

    维埃里肯让吉拉尼当队友，要么是完全肯定他的实力，要么是这人重要到可以忽视掉实力......罗南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五秒钟前，吉拉尼抛出去的球与敌方目标球插身而过，而此时地上有对方的5个球在，在5个球的空档中溜走的难度比打中高太多。

    80岁的老太太闭著眼睛扔也能蒙中一个。

    所以这是关系有多好啊？

    要带一个还没有80岁老太太打得好的人一起？

    路易双手抱胸，密切的关注著场地里的情况，嘴巴还会一抽一抽的替儿子使劲：「吉拉尼也喜欢马赛奥林匹克，你知道的，在卢尔马兰找到一个和维埃里相同兴趣的人有多不容易。」

    「哦，那可真是恭喜他了。」罗南虚情假意」的说。

    路易一家人都不鼓励维埃里的这个兴趣，也包括罗南本人，有那么多足球队，为什么非要喜欢马赛呢？

    天知道去年他们压下维埃里去马赛现场看比赛的想法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这个年纪的男孩实在太有主意了。

    等一等......这两个人会不会一拍即合，要偷偷去马赛看比赛？

    这可不行！

    一边是妻子的亲弟弟，一边是好兄弟的亲儿子，两边都是他的亲人，谁都不能出事。

    由于吉拉尼拖了后腿，维埃里的队伍最终只拿到了第五名的成绩，排名第四的队伍由一群十几岁的孩子组成，最小的一个人只有12岁。

    不过即便如此，路易还是举行了一个庆功宴」，庆祝两个小伙子取得了一个让人骄傲的成绩。

    正好大家好久没有聚会了，弗雷迪一家、阿兰一家、罗南一家全部出席，连老卡尔的小儿子也带著妻子来了，同时出席的还有吉拉尼的母亲艾米丽。

    维埃里和伊莎贝尔的恋爱关系很稳定，这次聚会自然不会缺席。

    她跟莉亚和路易一起照顾大家吃吃喝喝，颇有些女主人的样子。

    聚会途中，罗南找了一个借口把伊莎贝尔叫到厨房。

    「维埃里最近有没有提起过要去看足球的事情？」罗南谨慎的问。

    伊莎贝尔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他现在很少和我聊足球的事情，如果要聊也是找吉拉尼。」

    她偷偷看了一眼门口，确保安全之后表情痛苦的说：「维埃里每次聊起足球就滔滔不绝的，但谁想在约会时聊足球的话题啊，谢天谢地，我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装成很爱足球的样子。」

    罗南完全理解伊莎贝尔的心情，因为在她出现之前，罗南是维埃里的倾诉对象。

    有一次，路易和莉亚出去旅游，佐伊去了艾克斯学习，他把维埃里接到自己家里住，这孩子抱著足球和他聊了四五个小时，导致那两天他看到圆形的东西就害怕。

    罗南先是安慰了几句，随后压低声音说：「你帮我留意一下，他是不是有去看足球比赛的打算，如果有的话，你记得通知我。」

    伊莎贝尔既聪明又伶俐。

    罗南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而且她每天在餐厅工作，他有太多找自己说话的机会，却偏偏在聚会中悄悄把自己叫出来......说明发现了很紧急」和重要」的事情！

    伊莎贝尔郑重的点头：「好，我最近留意一下。」  

    伊莎贝尔既聪明又伶俐，罗南相信如果维埃里和吉拉尼要去马赛看足球比赛，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所以暂时放下心来，投入到了第二天的圣母升天节的活动中去。

    这一天，卢尔马兰将举行早中晚三场冷餐会，还会在下午和晚上各举行一场音乐会，下午的那场音乐会在备受瞩目的卢尔马兰村中心的老教堂里举办，而想要度过美好又充实的一天，只需要缴纳70法郎就可以。

    卢尔马兰政府举办活动的目的是为了吸引外地游客带动本地经济，没想到吸引进来的本村人也不少。

    以罗南的亲人为例，罗天海、冯珍和佐伊为了看管风琴演出买了门票，路易和莉亚也为了在家门口看表演加入了进去。

    不过他们的目的都是演出，对吃没有什么兴趣，所以早上并没有去冷餐会吃饭，打算下午再去凑热闹。

    虽然人没有去，但冷餐会的影响居然神奇的波及到了他们，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圣母升天节的海报上明确指出，只需缴纳70法郎便可以在卢尔马兰吃上早中晚三顿饭，但游客需要自带餐具。

    很多人都认为自带餐具」只是为了博眼球，或者为了在众多圣母升天节的活动中做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怎么可能只管饭，不管餐具呢？

    这太可笑了好不好！

    结果就是，许多缴纳了70法郎的外地人从前一天下午就开始挨饿，目的是在圣母升天节这一天狼狠的在卢尔马兰吃回本钱来，但当他或者她在活动开始的第一时间来到冷餐会的举行场地，看著琳琅满目、让人食欲大开的食物想要大展拳脚之际，发现这里不仅没有刀叉，连一次性餐盘和杯子都没有。

    如果想要吃到眼前的美食，可以选择像野人一样用手拿起来直接吃，这样做的坏处是，无法喝到免费酒水，也无法尝到任何带著汤汤水水的东西，除非不要身上精心打扮的时装。

    如果想要吃的开心，吃的尽兴，吃的愉快.....需要带著一个盘子，一个杯子，一个碗、一副刀叉，最好再加一块可重复利用的餐巾。

    于是乎，跟随外地游客一起来到卢尔马兰的，还有一场席卷了全村的器具热」。

    杂货铺里，艺术店铺里......随处可以见到著急买器具的外地人。

    卢尔马兰是什么地方？

    这里被称为新的艺术之乡」！

    艺术谷仓附近成为了今天最热闹的地方，平时食不饱腹」的艺术家们终于支棱了起来，把之前没人要或者卖不出被退回的器具从落满灰烬的仓库里翻找出来，擦干净送到艺术品商店里去。

    不到十分钟，这些器具一定会转手到需要人的手里。

    但即使这样，还是供不应求。

    只是一会的功夫，吕贝隆警察署就来了卢尔马兰好几次，全部是处理在餐厅里偷器具的案子。

    罗南给餐厅下达了最高级别的安全戒令一一人在餐具在，一定要保护好佐伊亲自做的那些餐具。

    佐伊已许久没有做器具，这两年做的全部是艺术品，这些餐具的价格已经到了相当恐怖的数字。

    但即使已经离开了许多年，器具界依然有佐伊的一席之地，这次卢尔马兰的器具热」还是烧到了佐伊的身上一歌迪亚连打了五六个电话，劝说她把家里的残次品送过去。

    艺术家都是伟大的，往往成功之前会经历几百几千次的失败，佐伊也是如此。

    路易家的仓库里有许多箱之前失败的残次品」，这些作品也是她的心血，所以迟迟没有舍得扔掉。

    但莉亚已经不止一次警告佐伊一再不拿走或者处理，就要把它们扔掉，现在家里的东西太多了，真的没有地方放它们！

    谁也没想到这些即将成为垃圾」的残次品，如今也有了重见天日的时机。

    上午10点多，一条流水线在路易家暂时成型。

    佐伊在地下室里翻找盘子和碗，维埃里在客厅里将它们擦洗干净，罗南再把这些东西送去歌迪亚位于商业街上的艺术品商店。

    「不是......这杯子也能卖吗？」罗南在箱子里拿出一只还在滴水、表皮坑坑洼洼的像是月球表面一样的杯子。

    维埃里回头看了一眼：「歌迪亚在电话里说，只要能用就送去，它只是丑了点，但喝水喝酒没问题不是吗？」

    佐伊灰头土脸」的从仓库里退出，手里拿著几个比那个杯子更加惨烈」的盘子：「这些都是我大学时期的作品，那个时候掌握不好温度曲线，经常好几炉才能出一个好的，如果不是歌迪亚对天发誓绝对不会透露它们的作者是谁，我真不敢拿出来。」

    器具不比画作，初期作品也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尤其是还在世的艺术家。

    「歌迪亚这么丧心病狂」吗？」罗南拿著一个明显缺了一个角的盘子问，「只要能吃饭就行，完全不管什么样子了？」

    佐伊拎起一个花纹有明显缺陷的杯子：「歌迪亚说，这种杯子现在可以卖到40法郎一个，这价格跟集市上无残的杯子差不多了。」

    罗南咂巴著嘴说：「你们说卢尔马兰政府是无心的还是有意为之？门票只要70法郎，但来的人还要花好几百法郎买餐具......谁能想到一个圣母升天节把艺术家们养肥了？」

    罗南想过许多种可能，例如圣母升天节过后，卢尔马兰成为了吕贝隆天主教的圣地」；例如卢尔马兰多了一个音乐的属性，路走宽了，吸引来了更多的外地人：还比如活动中受益的是他的餐厅、卢尔马路手工艺合作社或者斯特斯加酒庄......  

    可他打死也想不到，最终的结局是这样的。

    佐伊再次钻回仓库，同时催促罗南：「快给歌迪亚送去吧，她在电话里要急死了。」

    罗南抱著一箱子残次品回到商业街。

    餐厅斜对面，歌迪亚的艺术品商店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从门口到屋内，全都是吵著要买餐具的人，就像是仰著脑袋等待妈妈投喂的吵闹小鸟一样。

    罗南一边说抱歉，一边往里面挤，但根本无济于事。

    最终还是歌迪亚喊了一句「餐具来了」，这些人才把罗南放进去。

    罗南来到柜台后面，用只有二人听到的声音对歌迪亚说：「都是残次品，你确定可以卖出去？」

    歌迪亚连回答都懒得回答，接过箱子放到柜台上，拿出一个有裂纹的杯子：「这个是残次品啊，已经裂了，不能乘放热的饮品，有没有人要？」

    唰」的一下，六七只手同时举起，这场面把罗南惊到了。

    他在拍卖会上也没有见过那么多只手同时这么快的举起，似乎歌迪亚手里拿的不是什么残次品，而是大师真迹。

    佐伊送来的残次品只是为了应急，根本不指望靠这批器具赚到什么。

    但卢尔马兰的其他艺术家们，一定可以通过这次活动收获到不少东西。

    其实近几个月，卢尔马兰的艺术发展有了停滞的趋势。

    今年发生的几个大事件全部利好本地村民和农夫，没有什么政策是针对艺术家的，罗南给村子里提供的工作岗位也不涉及到这批人。

    佐伊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私下讨论，似乎卢尔马兰并不重视这些艺术家？

    她很担心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吸引来的人会一个一个离去。

    但现在......似乎看到了一点转机？

    送完这箱货，罗南要回去拿第二批，而且他著急的想要回去告诉佐伊这个好消息，可刚挤到门口，听到身后一道陌生的声音问：「这里有佐伊做的器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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