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许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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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核心是一座倒悬的、缩微的圣山。其山根隐入云中,呈现在外面的部分有一种温润如玉的青白色,峰峦叠嶂,沟壑纵横,细节毕现,仿佛是将一座真实的万仞高山等比例缩小至百丈大小。山体表面流淌着纯净而柔和的霞光,散发出一种亘古、庄严、霸道的气息。
其实在山并不霸道,可是山峰太多了,也太尖了。整整八十一道山峰,如剑锋般下指,带了一种万物皆可斩的气势。说好的镇压呢?真的不是把欺压这个词给记错了?
氐谣最先一个愣住,原本淡定的面容忽然变得慌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藏真眯起了眼睛,说道:“那上方的云层,有一处旋涡,吸住了这座圣山。其中的道,有很熟悉的感觉。”
何准开天眼向那云层望去,立刻知道了这熟悉二字从何而来——类似的旋涡,他和石雪儿都在异界的地府中见过,出自黄泉二神的冠冕。
那时的黄泉二神,头上皆有一顶冠冕,上有神光,并不外溢,反不停地向内坍塌,形成一个流转不停的漩涡。唯一的不同是,二神的冠冕散发出的是一种净化归流之力,而此处的旋涡,散发出的却是一种寂灭万物之力。仿佛将数柄绝世宝剑拎在手中,却不珍惜,准备以此斩了万物,接下来便要随手丢弃。
所有氐人族族人,原本布设仪轨,唱出祭曲时,脸上全是虔诚与期待,此时仍为散去,却都在一瞬间凝固住,继而化为深深的茫然无措。
石雪儿问道:“氐谣姐姐,原本的昆仑核心,又是怎样的?”
氐谣摇头道:“与现在一般无二,只是传出的波动不同。原来的波动,如温和的潮水漫延过来,将我和我的族人浸润其中,那是一种很舒适很安心的感觉。如今却无一丝波动传出,殊为怪异。”
石雪儿又问氐敖。
氐敖也摇了摇头,甚是艰难地说道:“我不信娲母的力量会被这样无声息地抹去。我等都是娲母的造物。若她的力量便这样消失了,我们便没有了存在的根基,也没有了继续修复封印的必要。”
氐谣听完,神情舒缓了一些,向氐敖深深行了一礼道:“谢谢。”
她忽然发现,这位看似单纯的男子,对娲母的信仰,竟然超过了身为祭司的自己,并且在无意中点醒了自己。
一个信仰深种的人,便该有这样的信念。
石雪儿想起一个故事。
一位医生,在抢救一位被子弹击中的病人时,问他对什么过敏。那病人答道:“我只对子弹过敏。医生,请把我看做一个能够救活的人,按这个标准来救我。”
因此医生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选择放弃,最终救活了他。
“那我们就按照可以修复的标准,来修修看吧。”石雪儿道。
既要修复,第一件是便是诊断。
石雪儿拿出几件仪器,观测这昆仑核心,又动用权柄,让烛龙灯在画界内观看这核心。
何准的天眼与藏真真视舍利也发动起来。
这几经是如今画界最强的观察手段了。
后来氐人族也动用秘法加入,却都一无所获。
不能辨症,则无法施之针石。
石雪儿想了一想,道:“夫君,问庄虾仔借许愿图来,你亲自使用。”
何准一拍额头:“呀,我都忘了还有此物!”
许愿图是画界百年前出现的一件宝物。
宝物:许愿图。
等级:谜。
注解:宝物太过特殊,无法确认等级。
说明:何天帝于赤澜城中,以九首乌为媒界,在烛龙灯、休休与烬的合力之下,向神许愿,召回石雪儿所失的二成血脉之力。
威能:每百年可许愿一次,必成。
限制:愿心不可用于做恶。若许下举画界之力所不能达之愿心,宝物自毁。
画界之内,虾仔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庄虾仔,正在签署一宗标的额极大的合同,脑中忽然便听到了何准的声音:“虾仔,借许愿图一用,日后补偿你。”
庄虾仔在老板桌前猛地投笔站起:“师尊?!”
可是何准没有再说一句话,庄虾仔一直带在身上的许愿图也消失不见。
庄虾仔不由苦笑。
被何准这个便宜师尊带入画界以来一百数十年,他一路努力,混得风生水起。此期间画界共生成六件宝物,被他机缘之下,得了两件。
第一件是虾图,食图中之虾有增进感情之效,被何准以天赐脱胎境修为加上一件仿制的行神甲胄换走。第二件便是这许愿图,存了百年也不舍得使用,被何准画了一个大饼取走。
更过分的是,这位师尊自他进入画界以来,总共就和他说过两次话!
他都迷糊了,不知道自己算是天选之子还是天弃之子。
算了,不纠结,伟大的师尊必定是对的。没有师尊,也没有如今画界富豪榜上名列前茅的他。
何准取了许愿图在手,问石雪儿:“如何许愿?”
石雪儿道:“让我们看见。”
石雪儿自不会赌上整个画界的力量,让他许出“直接修复”的大愿,若是不成,则白白失去一次机会。
何准将许愿图掷向空中,那图卷并未展开,而是悬停于昆仑核心之前,无风自动,散发出朦胧而威严的光辉。
“有哪位神明在此,成我愿心,让我等见欲见之事,何准必有所报!”
随着境界的提升,何准早已不会如当初求神一般的许愿和承诺。他自己就已经是一个神,有了足够的本钱。
何准如此许愿话,音不高,却如金石坠地,在虚空中激起层层涟漪。
话音落下的瞬间,许愿图光芒大盛!原本空白的卷面上,竟自行浮现出无数繁复、古老、流淌着金光的纹路——那已不再是昔日沟通神明的“呼灵法阵”,而是在许愿图百年蕴养与何准纯阳神力催化下,进化而成的 “呼神阵图” !此阵图更具主动性,不再仅是“呼唤”,更带有一丝“征召敕令”的意味。
阵图中央光华汇聚,一物缓缓凝实浮现,正是那作为媒介的九首乌。
然而,眼前的九首乌也已不同往日。它的九个头颅并未各自摇曳,而是融合为一,化作一个面容模糊、仿佛笼罩着万古迷雾的单一首级。这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一双眸子,其中仿佛有星云生灭、规则流转,淡漠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那异化的昆仑核心之上。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一股无形的、浩瀚的意念已通过呼神阵图弥漫开来。仿佛在审视,在评估,在衡量这愿心的价值与代价。
下一刻,九首乌模糊的面容上,那双眸子骤然亮起,如同两盏照彻幽冥的神灯。两道凝练至极、不含任何属性的纯净光芒,并非射向昆仑核心,而是径直照射在何准、石雪儿、藏真以及氐谣氐敖的眉心祖窍!
刹那间,众人的“视觉”被强行拔升、扭转、重构!他们不再是凭借肉眼或神通去“观察”,而是通过那许愿图与九首乌借来的“神之视角”,去 “看见”那表象之下,最本质的真实。
一层原本不可见的膜,呈现在几人视觉之中,包裹在圣山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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