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账本比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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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的身子像一滩烂泥般软了下去,那股子被酒色掏空的精气神,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黛玉没再看他一眼,转身推门而出,只留给他在那一室死寂中瑟瑟发抖。
不到半个时辰,紫鹃便端着个红漆描金的托盘进了外书房。
盘里是两盒极上等的参膏,旁边压着一张洒金笺,字迹清秀却透着股疏离:“昨夜惊扰,望兄宽心养神。”
贾琏捧着那参膏,如获至宝,又似捧着烫手山芋,连声叹气——他哪里知道,这参膏入口时微苦回甘,舌根处还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麻意,竟是经紫鹃之手悄悄掺入了三钱“宁神散”,令人心神松懈、思虑迟滞。
就在这片刻恍惚之间,一道黑影已如壁虎游墙,无声无息地从后窗翻入,将暗格内那几本积灰的账册换成了分量相当的废纸。
三更梆子刚响过,那道黑影已在贾琏书房内完成了调包。
不到半炷香工夫,原藏于铁锁暗格中的账本已被悄然取走——正是昨夜黛玉以参膏为饵、借病态柔语麻痹其心神之际,不动声色拓下的锁芯图样派上了用场。
指尖拂过木匣边缘时,尚能触到一层薄薄浮尘,鼻尖掠过霉味与陈年墨香交织的气息;而窗外风动竹叶的沙沙声,恰掩住了铜匙轻撬的细微金属摩擦。
潇湘馆内,算盘珠子的撞击声脆如急雨。
黛玉指尖拨动算珠,另一只手翻动着那几本带着霉味的账册。
烛火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光影随呼吸微微起伏,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她眼底不仅没有半分倦意,反而亮得吓人,眸光扫过纸页时,如同寒刃划过冻湖。
“这哪是账册,分明是吃人的血口。”她冷笑一声,将一本册子扔在桌上,书页哗啦作响,“市面上顶级的海南沉香木,一斤不过三十两,二哥哥这账上,记得却是九十两。贡缎、赤金、甚至连祭祖用的蜡油,统统虚报了三倍不止。”
紫鹃在一旁研墨,低声道:“姑娘,这多出来的银子……”
“八家商号。”黛玉指尖在纸上点了点,墨迹未干,晕开一朵黑花,“其中三家,我看过底细,背后的东家都姓孙——是净莲庵那位孙姑姑的俗家侄儿。”
她说话时,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触到某页边缘一处极细小的折角——那是人为折叠过的痕迹,暗示曾有人反复查阅此条目。
耳畔风穿帘栊,送来远处更鼓的余音,而鼻端隐约浮起一股苏合香的甜腻气息,竟与凤姐常用熏香如出一辙。
次日天阴,风里带着潮气,湿冷贴肤,像是无形的手抚过脖颈。
紫鹃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青布衫子,挎着个竹篮去了城外的净莲庵。
她没走正门,而是混在一群乡下进香的婆子堆里,捐了十两纹银的香火钱,特意大声要了张印契,说是回去好向主家交差。
铜钱落入香油缸的那一瞬,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混着人群喧杂与钟磬余音,几乎难以察觉。
临走时,她在门槛处假装脚下一滑,袖中一方绣着“巳时伍”暗记的帕子轻飘飘落在了门缝边。
布料触地时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像落叶坠地,无人留意。
不过半日,负责盯梢的阿七便带回了消息。
“那孙姑姑是个贪财的,见了那方帕子以为是哪家权贵遗落的信物,生怕夜长梦多,立刻派了心腹拿着紫鹃姐姐留下的印契去西市钱庄兑银子。”阿七压低声音,额头上还挂着跑腿后的细汗,气息微喘,“小的跟着那心腹,见他七拐八绕进了一处废弃的染坊。那底下……竟是个地窖。”
黛玉正拿着剪子修剪一盆兰花,闻言手未停,只问道:“里面有什么?”
“全是箱子。”阿七咽了口唾沫,“有些箱子上原本的封条被撕了,但边角烙印还在,那是……那是姑苏林家的家徽。”
“咔嚓”一声,黛玉手中的剪刀合拢,一朵正艳的兰花齐根而断,跌落在泥土里。
花瓣触地时柔软无声,却似敲在人心头的一记重锤。
她盯着那花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眸子里像是淬了冰:“好个贾府,好个二哥哥。拿着我林家的钱,养着他们的蛀虫,还要谋我林家的命。”
就在孙姑姑奔逃当夜,黛玉已在灯下拟好了局。
她让阿七将一枚拓印好的兵部假印交予城南专做冥器碑文的老漆匠——那人曾是工部刻章学徒,醉后吐露过自己能仿九卿印信。
令文出自黛玉亲笔,模仿的是去年秋巡御史奏折的固定套语;再借钱槐好赌之名,让小厮在赌坊“无意”提起:“听说琏二爷接了笔大生意,五千两现银收赤髓胶……”
当晚,一张伪造的“西北军需采购令”便通过钱槐那张漏风的嘴,传到了贾琏耳朵里。
令上盖着足以乱真的兵部印模,写明即刻支付白银五千两,急调库存“赤髓胶”。
这对于急需填补亏空的贾琏而言,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贪欲一旦起了头,便如野草疯长。
周瑞家的儿子仗着自己那点小聪明,连夜去了戌字七号仓提货。
只是他没想到,等着他的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守仓校尉冰冷的枪尖。
那伪造令函本欲发往大同前线,却被兵部值守主事察觉印模走形、文书格式错漏百出,立时报备尚书府。
顺藤摸瓜之下,竟查出戌字七号仓近年频繁调动“赤髓胶”——此物产自滇南瘴地,可助火器引信防潮,私运一斤可获利二十倍,然朝廷明令禁止民间流通,根本不在常规军需名录之中。
兵部雷霆出击,连夜查封,那条隐秘的走私链条瞬间被扯得稀烂。
消息传到净莲庵,孙姑姑哪里还坐得住。
一顶不起眼的青帷小轿趁着夜色匆匆出城,刚行至官道拐角,便被几匹快马截住了去路。
柳十三没废一句话,手中长刀连鞘都没出,直接挑开了轿帘。
孙姑姑哆哆嗦嗦地被拽了出来,从她贴身的夹袄里,搜出了一封未及烧毁的密信。
信纸极薄,透着光能看见上面的字迹:“红袍客已知事泄,速焚旧档,另择‘金钗’继任。”
而在信笺的最末端,赫然钤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梅花印。
红泥鲜艳,在这灰败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刺眼,仿佛一滴未凝的血。
黛玉坐在听音房的紫檀木椅上,手里摩挲着那封信。
她让紫鹃取来上个月凤姐签发的月例单子,两张纸并在灯下一比——无论是梅花花瓣的缺口,还是印泥那种特有的苏合香味,分毫不差。
“二嫂子啊二嫂子……”黛玉轻叹一声,指尖拂过那枚印记,像是拂过一把无形的刀,“原来这‘金钗’,竟也是你的一重身份。”
屋内角落的铜管里,正隐隐传出白日里探子录下的杂音,夹杂着王熙凤在病榻上昏迷时的呓语。
断续传来:“……梅花印……不能烧……金钗要见红……”
黛玉眼神一凝,指尖缓缓抚过那枚红泥印记,指腹传来微涩的触感,如同抚过伤口结痂。
她从药箱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倒出一枚通体雪白的药丸,投入面前滚沸的茶壶中。
药丸遇水即溶,一股淡淡的、类似昙花般的幽香在屋内弥漫开来,沁入肺腑,令人不自觉放松心神。
“这是‘安魂散’,最能让人卸下心防,吐露真言。”黛玉看着那袅袅升起的水雾,对正在铺床的紫鹃吩咐道,“去,给琏二奶奶递个话。”
紫鹃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望向自家姑娘。
黛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意未达眼底,反倒透着股说不出的寒凉:
“就说,我在园子里捡到了一支金丝累珠簪,瞧着眼熟,请二嫂子明日一早过来对对账,顺便……取回她的心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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